贾平凹与师生对谈“我的土地,我的写作”
发布时间: 2013-11-07
贾平凹为师生作了“转型期社会的写作”的主题演讲。他表示,我国近年来改革、转型的核心就是“城市化”,在城市之中,个人才能得到了充分发挥,同时各种矛盾也集中爆发了出来。这种现实使得我们当下的生存经验具有了空前的复杂性,“有人说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有人说这是最坏的年代。说最好的年代是因为我们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这么丰富过,说最坏的年代是因为社会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道德沦丧”。对此,贾平凹引用了“收获麦穗必然要收获麦草”这样一句俗语来进行评价。他认为,城市化是当代中国“富强、强大的必由之路”,而城市化的完成需要一个过程,需要经过一代人到两代人的摸索才能逐步实现成熟和有序,而我们正好活在这“一两代人”的年代。这个时代存在着各种乱象,我们对此不能简单地否定、排斥;只有经历、克服了这些乱象,社会才能走向进步。
他同时指出,几乎每个时代的人都会对自己的时代感到不满足,这是人性的本能。“我们经常讲唐代,说唐代多么美好、多么繁荣强大,但是你看文学史上,韩愈他们一帮人却要搞古文运动,他们向往的是先秦那个时候。先秦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可那个时代的孔子却在鲁国向往周朝。真在周朝的时候,叔齐伯夷又宁可跑到首阳山里饿死。”就当今时代而言,“盛世”或“危机”都不足以全面地概括今日中国,贾平凹因此认为,我们时代的作家要学会全面地观看社会,既要看到北上广,也要了解西部乡村:“从两头来观察社会表象,才可以看到社会本质的东西。”
“现在我们经常讲‘中国经验’这个词,什么是中国经验?我觉得就是中国在走向世界的路途中,不断遭遇问题、解决问题的这样一个过程。”对于当下热门的“中国经验”问题,贾平凹给出了自己的理解。贾平凹认为,对今天的写作者而言,转型期的社会经验是无法绕过的内容。而作家对这种经验的表现,势必要与我们的国情、民情联系在一起,其背后无一例外都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传统:“作家要表达中国经验,就要写透其背后的文化”;“比如我们把家族的血缘关系写透,写透以后才能把社会结构建立在家庭血缘关系上,中国的文化是在家庭血缘关系上产生的道德观,这种道德观导致人比较自私,个人管个人,不管公众的东西,这是中国文化最深层的一个东西。”
谈及“中国经验”与“现代性”、“普世性”的关系,贾平凹则给出了这样一个比喻:“我们平时看各地的天空都是各种不一样的云,每一片云彩下面天气是不一样的,有的下雨,有的下冰雹。坐了飞机之后才发现云层之上其实全是阳光,无边无际的一片阳光。这就好比各个民族、各个国家在宗教、哲学、历史等等方面达到最高境界的时候,他的想法其实都是一样的。而我们的作品达到阳光的层面,拿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现代意识。”他进而指出,出色的作家,既要写好每一片“云彩”下面的具体天气,又要具备穿越“云层”、抵达“阳光”的能力。
面向时代的写作
在贾平凹的主题演讲之后,现场嘉宾纷纷作出精彩点评。张清华总结道,贾平凹先生的话题集中在两处,其一是分析了我们当前所处的时代,其二是讨论了面对这个时代,我们的作家如何写的问题。在这两个方面,贾平凹都给出了很有见地的看法,同时提供了很多极精彩的句子。陈晓明指出,贾平凹今晚通过“转型”这样一个“时髦”的关键词,同评论界和学界建立起了对话的关系。他同时赞扬了贾平凹在传统文化方面的深厚造诣。他认为,西方作家的思想谱系极为清晰,中国的作家在思想渊源上往往较为混乱;贾平凹、莫言等作家则不同,他们的文化谱系十分清晰,来自传统、民间的积淀非常深厚,这样的作家最能够写出典型的“中国故事”。梁振华则回忆了自己大学期间阅读贾平凹作品时的感受,指出贾平凹的小说参与了一代青年学子文化人格的构建。
在提问环节,贾平凹对现场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作了热情而风趣的回答。针对“旧文人气息与现代性如何平衡”的问题,贾平凹表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旧文人”,因为生活在当代社会中,不论画画、写字还是收藏,都一定会带有现代的趣味在其中。而对于“《废都》的故事与作者本人生命体验的关系”,贾平凹表示,《废都》中的苦闷情绪来源于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他个人的特殊境遇,因此既是源于个人体验,又超越了个人体验。现场提问的一位同学表示,贾平凹的一篇名为《一棵小桃树》的文章曾伴随自己走过了一生中最坎坷的日子,并现场赠送贾平凹老师一只苹果,有趣的插曲也使现场气氛愈加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