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校作家余华与北师大师生亲切对谈
发布时间: 2014-05-08
文学与心灵的交流:置疑与解惑
2014年5月6日晚8时,由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金声玉振”文化论坛、8366cc银河娱乐学生会联合主办的“余华:我叙述中的障碍物”主题讲座在北京师范大学敬文讲堂举行。作为第44期“金声玉振”文化论坛、8366cc银河娱乐学生会“读书文化节”的系列活动之一,本次讲座主讲、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北师大驻校作家余华先生与广大师生进行了精彩对谈。著名诗、北师大驻校作家欧阳江河老师、北师大首位国际驻校作家约翰兰多夫•桑顿先生、论坛特约主持、著名学者,8366cc银河娱乐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执行主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张清华、8366cc银河娱乐分团委书记马琼出席了本次对谈。同时,参加对谈的还有数百名北师大学子。
叙述中的三个障碍物:坐下来写、对话、心理描写
余华在主题发言的过程中,回忆了自己创作多年的历程。在余华看来,成为一个作家的方法就是一个字——写。他认为,笔耕不辍是每个作家必须接受的人生经历,如果没有经历就构不成人生,如果不去写的话也不会拥有自己的作品。余华提及小说创作伊始时,自己亦经过了很久的摸索过程。余华笑称,想要成为作家第一点就要“让屁股和椅子建立起亲热的友谊来”。他坦诚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作家,赶上了中国文学最好的时代。八十年代余华锲而不舍的反复投稿,而编辑对自由投稿者的认真与热情让余华的作品屡屡发表,最终成名。
同时,在余华的创作过程中,如何写对话成为第二个不得不跨越的障碍,他认为,人物对话创作的好坏,是衡量作家是否成熟的标准。余华曾采取过“聪明”的办法,以完整的叙述代替对话,发现其中有很好的对话,便用引号标出来。他同时提到,阅读和实际创作的经验会有偏差,例如在阅读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自画像》时感受不到对话对叙述产生的困难,但当自己创作《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就发现这障碍着实存在。他提出,若一部长篇小说都是以对话来完成,那么其中的“对话”部分肯定和其他小说的“对话”部分有着显著区别,这种小说的“对话”往往起了双重功能,一是人物的语言,二是贴切的叙述,因此,作者一定要重视在创作过程中对话的节奏及韵律。
余华认为,当小说越写越多,当写的东西越来越复杂的时候,心理描写亦是横在前面的一道鸿沟。他坦言:“一个人的内心很平静是没有必要进行描写的。但当一个人的内心万马奔腾的时候,是很值得去描写,可是如何去把那种复杂的、百感交集的心情表达出来则是很难的。”他认为,九成以上的作家遇到这个障碍就绕开,只有极少数的作家迎着障碍而上,甚至给自己不断地制造障碍,并加以克服。而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沃雪》、 司汤达的《红与黑》等优秀作品中虽没有心理描写,却能通过动作、眼神等把人物的内心状态表现得十分到位。
谈及障碍物,余华再次强调,伟大的作家是永远不会绕开障碍物,而是迎难而上,去处理障碍物,甚至给自己制造障碍物。例如司汤达在《红与黑》中能够把一场勾引写得跟一场战争一样;托尔斯泰最后描写安娜卡列琳娜自杀的时候异常的描写,每一句话都极其精确;巴尔扎克的现实主义作品如《高老头》对人物的刻画丝丝入扣,栩栩如生;以及前不久去世的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叙述的不回避和强大的时间处理能力。从这个意义来说,所有伟大的作家都是唯一的。
张清华教授认为,余华在《活着》中采用了极其残忍的写法,整个小说的美学式悲剧又有一点温婉的喜剧,如果最后安排福贵死去,从美学逻辑上就不真实,写着写着就出来了,他找到了逻辑,而一个好的作家就是要能够在叙述上找到人物的逻辑。
同时欧阳江河也对余华的叙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叙述这门艺术可能是人通向自己灵魂,理解生命的一个最好的道路,某种意义上讲它甚至超过哲学,文学的叙述的力量在一瞬间的爆发力,可以让读者感知遥远而陌生的力量。余华的《十八岁出远门》是一种文学意义、叙述意义上的成人礼。在这样一个时代,被余华、苏童、莫言、格非、韩少功等文学家叙述过之后,生活本身无论有多少痛苦与不堪,失败与挫折都是难得的,因为它们都被作家叙述过且保留了下来。
在现场的提问环节,对谈现场提问踊跃,气氛热烈,将本次讲座推向了一个高潮。
面对“写作中的真实性”问题,余华先生作出了详尽的回答。他谈到,真实是永远没有答案的,一代代作家都在用他们的写作补充对文学的真实的理解。文学的真实是跟在新闻真实的后面的。但如果仅仅有了新闻的真实,事件往往是不容易被人记住的,因此需要有文学的描写使人们记住事件。文学的真实与新闻的真实相比永远是滞后的,但它是持久的,并让真实性更加持久。不过,应注意的是,无论写什么样的小说都要强调它的现实依据。
此外,对于现场听众“创作过程中是否会考虑您的目标读者群?”的提问,余华同样予以了耐心的解答。他认为,作家为读者写作是不现实的,只能为自己写作。写作过程之中,作家亦持有“读者”和“作者”的双重身份。外国读者与中国读者的区别也并非众人认为的差距甚大,在对于人性的理解上,中西方大抵相同,而主要的差距不体现在对小说文本的理解体会上,而主要集中于与文本叙述无关的问题上。
在回答听众“为何要创作《第七天》这部堆砌了诸多新闻事件的小说”时,余华表示,这是他长久以来想要完成的创作意图,自创作《兄弟》之后几年,如何把这些年来在中国最具有代表性的社会事件有机地装在一部小说中,是他持续思考的问题。而最终他找到了“死亡”这一切入点,尤其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创意形成之后,他着手开始创作《第七天》。他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文学方式,将标志性事件集中演变。而面对当下诸多对于《第七天》的批判声音,余华坦言,时代在变,文学也在变,争论是一个好事情。文学争论往往能去伪求真,鲁迅等大师亦是在争议中前行。余华谈到,在未来的创作历程中,他还是按照自己的选择道路往前走,关键遥远的未来是否还有人在阅读这些作品,他相信时间会说明一切。
余华、欧阳江河和张清华的问答多次得到了师生的掌声,当日晚十时,活动在热烈而融洽的氛围中圆满落幕。